Sen

• 利艾日快乐

• 利威尔喜欢吃甜食

 

 

 

韩吉告诉他，公司后面那条街上新开了一家麦咖啡。

 

利威尔出了办公室，拐个弯走进休息厅。一屋子下属端着公司里的速溶咖啡围在沙发旁边闲聊，见着利威尔之后纷纷手指餐台：“利总，今儿个有甜点。”“还有阿萨姆奶茶啊。“还挺好吃的。”

利威尔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，咖啡机旁放了好几个篮子，装了几样点心。

他难得地对下属们扯起嘴角。这群家伙，倒是知道自己好什么。

利威尔其实挺得意的，自己长了副吃不胖的身子。好几次他在埃尔文面前斯文地撕扯甜面包，发福期正在减肥的埃尔文差点没把发际线气到后脑勺上去。怎么办，利威尔冲着韩吉冷漠地摊手，我就是吃不胖啊。

 

他拿了个甜甜圈咬了一口。

然后就不咬了，转身把甜甜圈扔进垃圾桶。

“这么难吃？”

 

下属们倚在沙发上尴尬地笑。利威尔懒得甩眼刀，只说了一句，“那我看奶茶我也不用喝了吧。”

下属们看着他直眨眼睛一脸无辜，“我们真觉得挺好吃的才留给利总的……”

利威尔抽了张纸巾狠狠擦了擦嘴角和手指，转身就走。

下属们懵了。有个女孩怯怯地说了一句，那楼下的甜品店卖的还不错……利总要不去试试？

利威尔连头都没回，楼下的甜品店自己能没去过么。那么难吃。

 

公司点心师傅得换一个了，利威尔边走边想。

突然他馋了。

非常及时地，利威尔想起来韩吉对他提起的那家麦咖啡。下午没什么事儿，利威尔看了眼表，这个时间大家都闲到不行，干脆自己也别在公司呆了。

他只拿了钱包和手机下楼，还西装革履的，别人以为他是去谈合同，其实只是去咖啡馆买吃的。一般人猜不出来。

 

推门进到店里的时候利威尔听到一声清清爽爽的“下午好”。是个男孩。

他愣了一会儿，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对自己打招呼。

听“利总好”听得太习惯太麻木，利威尔几乎忘了他的生活中还有另一种打招呼的方式——但那个男孩不是，他不知道利威尔是谁，也不认识推门进来的这个男人，他只是他的客人，他要向客人打招呼，说一句“你好”。

他只是在用最平常的方式欢迎来到店里的陌生人，可是陌生人不这么认为。

 

利威尔走到柜台前，男孩微笑地看向他。“想喝点什么，先生？或者……来点什么甜点？”

——绿色眼睛。睫毛蛮长。棕色头发，毛茸茸的，在灯光下面支棱着。笑起来嘴角泛起小小的涡。脸型轮廓分明，在脖子上投下整齐的一小片阴影。锁骨清晰可见，围成的坑洼中能盛一小汪水。身形挺拔，白衬衫黑围裙，皮肤小麦色。

好看。

 

利威尔稍微费了一点儿劲让自己的目光从男孩身上移开。他说，“阿萨姆奶茶这里有么？”

男孩瞪大了眼睛，圆圆的，“当然啦——是店里的招牌呢——先生喜欢喝阿萨姆？”

利威尔看着他小幅度点头。男孩儿笑起来，“加冰的吗——虽然是秋天，但是外面还是有点闷啊。”

利威尔说好，加冰，要大杯。他顺便迅速扫了一眼甜品板。

“好的……需要什么甜点吗？配饮品半价的，我觉得——”

被人打断。“巧克力麦芬。”

“啊……”男孩有点儿不好意思，“好的，一共是四十一元钱——我是不是话有点多？”

利威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，把钱递给他。“还好。”

 

找过钱，利威尔在柜台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，抬眼看男孩在操作台前走来走去地忙活。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，但是不知道是哪里。

 

人们说的内心，真的是心脏吗？人的情感真的都埋在胸腔中跳动的心脏里面，是这样吗？人们突然的猛烈心跳，真的是因为心脏里有些什么在作祟吗？

如果都不是，那么一切心理问题，是不是并不来自心脏，而是来源于大脑？心病，和心脏病，绝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疾病，对不对？

那么此刻利威尔的心脏的突然漏跳，就不是心脏的不对劲，而是，他的脑子里出了些什么问题——

“先生。”

利威尔这个时候是需要被人叫醒的。他莫名其妙的哲学思辨，连他自己都费解。男孩不知情地担起了这个责任，很成功。

“您的阿萨姆奶茶和巧克力麦芬好了。”

他哦了一声，起身去接。旋即他改变了主意，“麻烦帮我装好，我带走，谢谢。”他不能再呆下去了——利威尔清楚得很，问题出在那男孩身上。

Damn？

男孩笑着帮他装好，双手捏着袋子递给他。

利威尔接过袋子想立刻走人，但走出两步后就停住了。

他还是没忍住——
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他转过身，直直看向一脸惊讶的男孩。

“啊哈？……我啊，我叫艾伦~”男孩回过神来，一边回答一边冲着利威尔歪了一下脑袋。

利威尔顿时感觉像是一脚踩空一整层楼梯。

“你，眼睛很好看。”还扯了一下嘴角，眼睛稍微眯了一下。

然后就大步走出了店里，背后是男孩大写的错愕。

 

艾伦在吧台后愣了足足一分钟。

——感觉好像……被撩了？

What?

说起来那个男人好像还挺帅的？

艾伦趴在吧台上把脑袋埋进胳膊围成的圈里。

感觉要完。

 

利威尔慢慢踱进自己办公室里，路过休息厅的时候下属们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那只M记的袋子，他假装没看见。

 

非常难得地，利威尔先生吃完了一整个巧克力麦芬，并想再吃一个。

他已经不记得上次完整地吃完一块点心是什么时候了，说明那已经非常久远。至于还想再吃一个——史无前例。

利威尔难以置信地耸耸肩，又拿出来奶茶迟疑地喝了一口。

于是他就一边看手机一边不自觉地喝掉了整杯奶茶，不带一点犹豫。

苦，然而馥郁，和难以察觉却确实存在的糖分。

利威尔皱着眉头想，想必自己是要常去那家麦咖啡了，无论是为了它的奶茶和甜点，还是别的一些什么……事情。

不错。

 

 

“哎韩吉，你有没有觉得利威尔这两天往外跑的太勤了点儿？”埃尔文观察了利威尔一周，他的八卦之魂已经不可避免地熊熊燃起了——和他一样的还有利威尔的全体下属，那么也就是……公司里的全体员工，包括大boss。

韩吉的眼镜跳跃着不明光芒：“嗯，我看多半是艳遇。”

 

 

利威尔又……第不知道多少次，推门走进麦咖啡。艾伦看到他已经毫不吃惊了：“今天除了阿萨姆奶茶，再来什么甜点呢，利威尔先生？”

说心里话，利威尔特别喜欢艾伦……对自己的这个称呼。他看了他一眼，艾伦迅速红了脸。

利威尔心里暗笑，这小鬼。

“柠檬拉明顿。”

“好的！”艾伦迅速把头埋进甜品柜，他的脸红的太厉害了，也许需要冷却一下。

 

利威尔来，不分时间——当然是在艾伦当班的一天之内——会来个两三趟。他想自己目的相当明确，明是来吃甜点，暗是想睡……不是，追艾伦。但是像艾伦这样的孩子，除了脸红，也不会再怎么样……利威尔是多么希望他开一下窍啊。

“艾伦。”利威尔就喜欢随时随便喊艾伦名字，“你来。”

艾伦放下手里的杯子乖乖过去了。

“店里……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吧？”利威尔抬眼问冲他弯下腰的艾伦。

“是的呀……我一周是要值一次夜班的。”艾伦很诚实。

“固定哪天吗？”“对啊，每周四嘛。”

利威尔点点头，抬起手臂压上艾伦的脖子，发力让他的脸离自己非常非常近。艾伦瞪大眼睛呼吸急促，利威尔的手指慢慢扫过他的干燥发丝——“好了……回去工作吧。”

 

WTF???我都做好准备了你就告诉我这个？？先生您撩我？？？

“哦……好吧。”

艾伦压着一肚子火又乖乖回去了。

 

可以，利威尔在心里盘算着，现在连艾伦值夜班的时间都知道了，就等自己周四加班了。

他慢慢吃完三块拉明顿，起身结账。

艾伦正撑着吧台边把头深深低下去，利威尔走到跟前也只看到他一个脑袋顶。他似乎是在打盹，连利威尔站在他面前好久都不知道。

利威尔就站那等着，出奇的耐心加好脾气。他盯了艾伦头顶那个旋儿一会儿，突然非常想伸手去摸摸。但忍住了，因为他觉得艾伦这么打盹真的太可爱了，他要多看一会儿。

 

五分钟过去，艾伦猛地往下点了一下头。立刻他就醒了，抬头就看见利威尔靠着吧台面对自己一脸笑意——然后艾伦的脸立刻就红了，“啊——！对不起！您……为什么不叫我呢？”

利威尔表示自己不想告诉艾伦他的真实想法，所以只是看着艾伦牵着嘴角笑。

艾伦缩缩脑袋，低头在收银机上噼里啪啦一顿乱敲，“一共是六十九元！”

利威尔给他一张整钞：“剩下三十一是小费。”然后扬长而去。

 

艾伦一脸蒙蔽：What???小费？？先生能别每次结账都调戏我吗我谢谢您？？？？

 

而利威尔更加确定的是，艾伦·阿克曼，很，特别，非常，超级可爱。

 

 

 

更加蒙蔽的是埃尔文，他想不明白了，利威尔到底出门干嘛去了？

至于韩吉，她应该不是非常不理解。艳遇嘛。都说了。

 

 

“您今天看上去心情不好。”艾伦把比利时巧克力、抹茶红豆瑞士卷和阿萨姆奶茶放到利威尔的桌子上，把托盘抱在胸前一脸耿直地问。

其实他真正担心的是，利威尔先生每天吃这么多甜食……不会胖吗？

利威尔长长呼出一口气，“是啊。有人做错了一整个大广告文案。”

“哦……”艾伦歪着脑袋似懂非懂，“总是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对吧？那……我送您一盒马卡龙吧，吃了心情就好了~”

利威尔立刻增加一千万点生命值。

“但是啊……吃太多甜食会胖的吧……？”艾伦递马卡龙的时候顿了一下。

“我吃不胖。”利威尔接过马卡龙，心情果然大好。

然后顺便就把艾伦压到桌子上亲了一下。

利威尔很会挑时候，每次他来都是店里上一波客人刚走，店空下来的时间。

所以，没人看见。

 

艾伦：妈的，又他妈撩我。好他妈害羞啊槽！

 

 

周四。

埃尔文听见利威尔说他要加一晚上班的时候，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给利威尔跪下——“你说啥？再说一遍？”

利威尔居高临下地瞪着他：“我今晚上要加班，把那个广告案子收拾完。你，有，意，见，啊，哈？”

埃尔文头摇的像磕了药：“没，没，您随意——”

利威尔满意地走了。“假发别掉了。扶着点。”

 

 

“艾伦~这个能不能给我个优惠啊？你看我常来……”

下午利威尔进店的时候听见的头一句话就是这个。一个女人，快贴在艾伦身上了，还在发嗲？？？艾伦看上去很是困扰啊——

利威尔觉得对女人动手不太好。于是他径直走过去隔着吧台揽过艾伦，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讲，“今天要蓝莓芝士——”

因为本来就听不清，再加上利威尔和艾伦的确是贴得太紧了，所以利威尔的动作成功解救了艾伦——女人埋着头结完账之后几乎跑着出了店门，看样子刺激受的不太小啊。

但是，艾伦非常闹心。先生您这么撩我是要负责任的知道吗？？？

脸红心跳。

 

利威尔：女人，你跟我比谁常来么？？？【死亡凝视.jpg】

 

 

 

利威尔关上电脑显示屏，离开桌子。

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安静地凝视三十层之下的城市。习以为常的灯火通明，城市夜晚的灯光永远都比城市上方的星光要亮，一千倍，一万倍。远处的灯没有昏黄的光，只有刺眼的亮。他知道，自己站在的这栋大楼难逃同样的命运，公司里的深夜，不只有他一个人，他再清楚不过楼下有百十个人，都在对着各自面前的一小方光亮。他们顾不上也没时间站起来眺望，只能不停地在揉困倦但必须睁着的眼睛。

城市真的成为了不夜城，不论是彻夜亮着的灯还是失眠的眼，都不约而同地孤独着，没有安眠药。

他的哲学思辨，在深夜里不能称作是哲学，而是放逐。

 

突然他渴了，想喝艾伦做的阿萨姆奶茶。

苦，然而馥郁，和难以察觉却确实存在的糖分。

 

他对着整个夜晚微笑。

我有在等我的人，也有想要等的人。幸运的是，他们是同一个人。他有能熟睡的夜晚和昏黄的台灯，有在面对我时猛然跳动的心脏和遮盖不住的面红耳赤的样子。

而你们，都没有。

 

 

利威尔回到桌子前收拾好了东西，关了灯锁了门，坐电梯下楼。

 

艾伦坐在昏黄而温柔的灯光下用铅笔粗糙勾勒着乱七八糟的轮廓，为了打磨时间等利威尔来。

 

门被推开。

利威尔大步走向艾伦，绕过桌椅，绕过书架，绕过吧台。背对门外的灯火，迎向他昏黄的光。他来到艾伦面前，紧紧拥抱住他。

“艾伦。”

 

艾伦把头埋进利威尔的颈窝，轻轻磨蹭。

 

“阿萨姆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
“利威尔先生。”

 

 

_Fin.

 

 

后来，利威尔公司里的甜点，都换成了艾伦店里的。

 

他们今天结婚。利威尔和艾伦。

（韩吉：竟然不是艳遇……是去谈恋爱了啊？？）

 

 

2016.8.12